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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2019学年各学段生均教育支出。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原青年报、原青年网记者 李新玲

一个家庭养育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学毕业，需要花多少钱?这恐怕是目前很多人难以计算和回答的一个问题。

北京大学原教育财政经济研究所的魏毅教授已经连续七八年在研究这个问题。

要搞清楚这个事情并不容易，因为这需要严格的数据支撑，而数据的获取需要严格规范的抽样调查。一旦涉及到调查，就需要资金、人力的支持，而且不是一个小数目。当然，较主要的原因是原太大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城市之间、城乡之间、不同省份之间都有很大差异。

该研究所经过多年研究，目前已取得一定成果，2019年发布了《2017年原教育财政家庭调查报告》；今年1月，在2019年原教育财政家庭调查的基础上，结合后续调查数据分析，发布了《原教育财政家庭调查报告（2021）》。

通过自立、零散的数据寻找共性，可以呈现出整体的现象，有些结论和大多数人的感受一致，有些则和人们的日常感受不同，但数据是不会说谎的。

2018-2019学年各年级家庭教育支出水平。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4%达到，家庭教育投入也增加

财政教育支出占GDP的4%是多年来的社会问题，此后十年，公共财政教育投入不断加大，并在2012年实现了4%的目标。

在移动互联网技术的推动下，2015-2016年在线教育公司、教育科技公司发展迅速，一些传统教育培训公司不仅实现了规模化，而且从一二线城市向三四线城市拓展。

研究发现，尽管财政性教育经费增长迅速，但官方统计数据却显示，非财政性教育支出占GDP的比重却在不断下降，而与此同时，家庭对子女教育的投入却越来越多。

“大家通过亲身经历、媒体报道、公开讨论，都感受到了家庭教育的负担，不仅是财务上的，还有密集养育带来的时间和精力上的负担。当时我就想了解家庭在教育方面的投入。”刚刚获得密歇根州立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回国工作的魏毅看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数据显示，家庭教育投入其实构成了教育总投入的很大一部分。只有同时考虑公共投入、其他机构投入和家庭私人投入，才能对教育总投入有更全面的了解。但“60%以上的缺乏私人教育支出数据，尤其是家庭教育支出数据。”

她了解到，韩国做过相关调查，美国也有类似调查。为全面了解教育投入总量，一些尝试将分散在不同部门和机构的教育相关数据整合起来。如法国早在20世纪70年代就开始建立教育账户，将分散在各个机构的教育投入和支出相关数据，包括中央和地方教育财政投入数据、学校财政数据、住户调查数据、机构账户数据、企业税收数据等，按照统一的框架整合起来。

家庭调查是了解家庭私人教育投资并提供充分信息的较佳选择。

因此，北京大学原教育财政科学研究所和西南财经大学原中庭金融调查与研究中心联合开展了《原教育财政家庭调查》，对除西藏、新疆和港澳台地区外所有省份的4万多户家庭进行了调查，调查内容包括教育机会、校内和校外教育费用、获得的资助（学费减免、奖学金等）。

调查显示，2018-2019学年，全庭平均教育支出为1.13万元，家庭平均为每个孩子花费8139元。城镇家庭平均教育支出为1.42万元，是农村家庭（8205元）的1.7倍。

一个家庭为一个孩子从学前教育到大学毕业的教育花费约为23.3万元，其中较低的20%家庭花费约18万元，中间的20%家庭花费约22.4万元，较高的20%家庭花费约42.4万元。

本研究中的家庭教育支出包括校内学费、校服费、伙食费、考试费、住宿费、体检费等，以及校外开支、兴趣班、在线教育产品和服务等。

根据调查结果，韦毅估算，各阶段教育家庭教育支出总规模约为21632.1亿元，相当于2018年GDP的2.4%。《原教育经费统计年鉴2019》显示，2018年教育经费投入总额为46143.0亿元，其原中财政性教育经费36995.77亿元，占GDP的4.11%。

从家庭负担来看，义务教育阶段家庭教育负担率较低，其次是学前教育阶段，高中、大学阶段家庭负担率上升。大学阶段家庭教育负担率上升，“学前教育负担与高中教育负担接近”。研究发现，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每个大学生的教育支出占家庭总支出的35%。

2018年，对校外培训机构进行整治，主要针对靠谱隐患、无证无照、超教、应试倾向、学校非零起点教学、教师不上课、课后授课等六类问题。

此后，中小学生课外引导、兴趣班的平均参与率有所下降，同时还出现了另一个特点，即不同群体在课外投入上呈现两很分化趋势，家庭经济和社会文化资源较丰富的学生不仅参与课外培训的次数较多，家庭投入也不断增加。

一些课外培训机构也开始制造焦虑，这被媒体称之为一场教育“军备竞赛”。

2021年2月，春节前夕，央视竟然有数家培训机构作为主赞助商，猿引导的宣传轰炸到深夜。吊诡的是，当天的节目里，还有一档名为《这样的父母》的节目，讽刺那些疯狂给孩子报课外引导班的家长。

2021年7月，“双减”政策开始实施，魏毅等人也进行了研究，“我们发现，学术类课外培训的成本在下降，而兴趣类培训的成本则略有上升。”这一结论与其他教育研究者的研究结果一致。

母亲的受教育程度越高，她抚养孩子的可能性就越大。

从几年的调查数据中，韦毅看到了原中庭教育投资的特点，比如父母文化程度越高，尤其是母亲文化程度越高，家庭对子女教育的投入就越高。

回顾此前世界各国的一些教育研究，不少在过去几年都表现出“重男轻女”的倾向，但随着各国生育率下降的趋势，一些研究发现，这种“重男轻女”的倾向正在消失。在受独生子女政策影响多年的，由夫妻及其独生子女组成的核心家庭在城市中占据带领地位。据原卫生计生委2015年发布的《原中庭发展报告》显示，3人及以下家庭户占比70.2%，由夫妻及其独生子女组成的核心家庭占比为64.3%。

研究发现，在独生子女家庭中，只有女孩获得更多的课外教育机会和投入，尤其是在非学科引导方面的兴趣扩展方面。

“应该说在教育投入上不存在明显的差异，高收入家庭对女孩课外活动的投入更多，女孩更愿意参与钢琴、声乐、美术、语言培训等艺术类兴趣活动。”魏毅说，另一个原因是女孩更“听话”，理解父母的想法，愿意满足父母的期望。

低收入家庭和高收入家庭对子女教育的投入也存在差异。低收入家庭更倾向于选择“有条件地‘养’孩子”。首先，低收入家庭对学业成绩更加敏感，孩子成绩越好，家庭增加教育投入的可能性就越大。其次，低收入家庭对机会成本更加敏感，随着受教育程度的提高，家庭的投入明显增加，尤其是在高中阶段。

另一方面，高收入家庭则倾向于“无条件地‘逼’孩子”。魏毅发现，“与低收入家庭相比，高收入家庭孩子的学业成绩与父母教育水平、家庭投入的关系相对较弱”。尤其是在学业成绩方面，孩子成绩的排名并不会使得家庭对其教育投入多或少。其次，高收入家庭对机会成本不敏感，倾向于以质量代替数量，以失学代替在校。对于高收入家庭来说，独生子女家庭，尤其是庭，更有可能选择“逼”孩子。

总体来看，相较于中高收入家庭，低收入家庭选择的投资模式更加注重教育。

人口统计数据显示，1995年至2019年，女性和男性生育年龄逐步提高，女性生育平均年龄由26岁上升至30岁，男性生育平均年龄由27岁上升至32岁。

基于这些数据，魏毅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父母出生的早晚对教育投入有一定影响，但城乡现象却相反。

在城市地区，年轻父母对子女教育的投资更多。在同一年龄段中，父母生育子女的年龄越大，对子女教育的投资就越多。“城市地区的研究结果表明，生育率低的两个原因——推迟生育和增加对子女教育的投资——可能相互促进，从而降低总生育率。”

相比城镇，农村年轻父母对子女教育的投入较少。同一年龄段，农村父母生育子女的年龄越大，对子女教育的投入越少。魏毅认为，这值得进一步研究。

“当然，关于家庭教育支出的调查研究结果只能反映平均值和趋势，一些很端值只能通过个案分析才能解释。”魏毅说。

教育投资与回报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2021年7月，“双减”政策实施，魏毅带领团队成员通过消费者评价网站，逐一统计了2018-2019年的课外引导机构，并匹配了地理信息，2023年他们回头再查，发现88%的中小学学科引导机构已经停止运营。

他们对学生的调查显示，2019年课外引导的普及率为24%，到2022年则下降到17%。同时发现，“双减”后的家庭教育投入对低收入和高收入家庭的影响并不大，尤其是高收入群体的课外培训支出，变化是在中等收入家庭。可以说，低收入家庭面临着多维度的挑战。

魏毅发现，大多数原中等收入及以下家庭都“愿意”在孩子的教育上花钱。

他们初步测算出家庭教育支出占家庭总支出的比重，为14.9%，农村为15.8%，城镇为14.1%。分地区看，东北地区家庭教育支出比重明显高于其他地区（18.8%），其次是中部和西部地区，分别为15.7%和14.4%，东部地区比重较低，为14%。

从学前和基础教育课外教育支出占比来看，基础教育阶段家庭课外教育支出占比较高，特别是小学和初中阶段，平均占家庭人均教育支出的26.2%和18.4%。其中，城镇远高于农村，是农村的3倍。高中阶段课外支出占比下降明显，普通高中平均占比11.7%，中职学校平均占比2.6%。普通高中阶段仍存在城乡差异，农村课外支出占比为5.5%，城镇课外支出占比是农村的3倍。

城乡家庭教育支出差距较大的是小学阶段，其次是学前阶段和初中阶段，高中阶段差距逐渐缩小，中职阶段甚至出现城乡倒向差距，但大学阶段城乡家庭教育支出差距小于高中阶段。

魏毅表示，这项研究没有考虑家长因照顾孩子而损失的收入以及家庭购买学区房带来的经济成本。在一些县市，“家长村”早已存在；在一些超级高中，陪读孩子上学的家长们形成了一个小镇，代表核心大学的“985”、“211”也大多写在那里的餐馆、超市的名字里。另一方面，在大城市，购买学区房看似是投资教育，但有时投资也有回报。

对于如何将这些在经济学中被概括为“沉没成本”和“机会成本”的复杂概念体现在教育投资的研究中，她认为未来可以进行“时间利用率”的调查。

专注调研数年，魏毅较大的感受是，原父母非常愿意为孩子的教育投入，希望得到回报，但要搞清楚投入与回报的关系并不容易，“教育投资的成果无法在短期内评估”。

一些课外培训机构为了让家长看到效果，从附近学校购买试卷，帮助学生考出高分，让家长误以为培训有效。

“和其他服务谁买谁享受的优惠不同，教育投资是家长买，孩子用，感受不一样。”魏毅充分感受到教育的复杂性，教育的结果是螺旋式上升的，而孩子的成长是曲线，很难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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