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理自助小组的故事
http://www.qm120.com2006-12-07 17:42:51 来源:全民健康网作者:
“狗理论”的刺激
思怡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去年准备考博的那一段日子,我常常会选一个晴朗的下午去她家探讨一些心理学专业方面的问题。当然,守着一大堆水果,向有心理咨询经验的她宣泄一下备考压力,也不失是一种放松心情的好方式。
七月初的一个下午,我顶着炎炎烈日,又从北宫门冲到位于马甸的思怡家。思怡泡了两杯苦丁茶。我们像以往一样舒适地盘踞在柔软的沙发上,闲聊着最近看过的书。
我说起自己上周末跑到风入松书店蹭书看,在随手翻动的书里发现西方心理学家提出的一种“狗理论”很有趣。一个在公司受尽委屈的先生,为了饭碗,不敢与老板顶撞,于是把一肚子的窝囊气全往妻子身上撒。妻子因为慑于先生的孔武有力,只好将这股怨气转移到孩子身上。孩子一见盛气凌人的母亲,自然不敢稍有违逆,于是跑去踢狗。莫明其妙受了一脚的狗儿则窝着一肚子的火,跑到路上去咬了行人一口。而那个行人却正是给先生气受的公司老板!哈哈哈!我想像着西装革履的老板被那条倒霉的狗追咬时的狼狈样儿,不禁大笑起来。
可思怡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她反倒皱起眉头。 “晓禹,你不觉得这故事中透视出的是现代都市日益淡漠的人际关系吗?”
我笑不出来了。“那又能怎么办呢?我觉得这世界上好多人都活得挺累的。”
“事实上,人要是能在安全感极强的状态下放飞自己的心灵,相信自己是被接纳的,就有办法将自己完全舒展开来。”思怡飞快地接过我的话。
“那咱们不妨试一下。以心理学知识为背景,以心理学小组训练的方式共建一个感受小组。你想想看,要是心理学专业的人都没办法建立一种互动解困式的人际网络,那么没学过心理学的人该怎么办呢?要是咱都没认清自己、放松自己,那哪儿还谈得上帮咨询对象远离焦虑、疲倦、烦乱和无聊呢?怎么样?联络几个学心理学的朋友,共建一个心灵感受小组吧。”我为自己突然间冒出来的这个点子兴奋起来。
安全是一切的前提
一周之后,还是在那间狭小却又温馨的客厅里,我认识了思怡的两个朋友——正在就读心理治疗专业研究生的雪松和公司人事资源部负责人叶子。
思怡说既然大家都对共建一个心灵感受小组感兴趣,那就应该郑重其事地沟通一下彼此的想法。说一说自己对小组的期望,制定小组成员必须要遵循的规则。
我先说出了自己的期望。希望在小组中,可以袒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赤橙黄绿青蓝紫各个层面,甚至是灰色的自我。可以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每一个人的每一种感受都会被接纳,即使榨出皮袍下的“小”来,也不必担心别人用批判的眼光来审视。
同意!全票通过。
叶子提议大家承诺尊重个人隐私权,对组内成员间彼此分享的心灵感受保密。
雪松作为组内唯一的男士,提议遵循一票否决制,即小组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权在小组决定中保留自己的想法。比如说当小组要接纳新人、轮换小组长时,如果有人提出否决票,哪怕只有一个人,小组内所有的成员都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小组的出现,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经过小组成员的全体认可,我们又接纳了两名新成员,春云是一位年轻而又富有专业精神的心理医生,我喜欢她,因为从她和雪松的对话中,以前我只能在理论层面理解的专业术语,比如说共情、移情、反移情等等,如今都在他们的言行中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而温文尔雅的文华又很能理解思怡缘于人本主义团体训练的做法。于是两大流派在小组内磨合起来。
根据大家的时间安排,我们每个星期选择一个夜晚定期在雪松的小屋里聚会一次,小组活动原则上进行两个半小时,从七点到九点半。
我们尽可能地摘下面具
说实话,每周抽出一个晚上,跑很远的路聚到一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只有雪松当坐地户还算好一些,其他人都要穿城而过。春云下班后要从回龙观坐班车急急地回家给小宝宝和老公安顿好晚餐,然后再骑半个小时的自行车到北医大。叶子五点半下班后要匆匆地换两趟车,从崇文折腾到海淀,有时候公交车堵车,她就只好打车。我骑的虽然是电动车,但也快不到哪儿去,到雪松的小屋要花将近一个小时。不过,虽然要跑很远的路,但大家每次都很积极地往一起聚。
在小组里,我们尽可能地通过各种方式(如自画像投射分析、分享一周心情等等)去体会自己真正的情绪。我们尽可能地摘下面具,去掉伪装,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暴露给其他人,包括那些不太辉煌甚至黯淡的一面。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坦诚,我们很快赢得了彼此间的理解与信任。
那一次,我们谈到与父母间的沟通模式。叶子从小在奶奶家长大,九岁才回到父母身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因为得不到父母的肯定而痛苦。无论是恋爱、结婚,还是考学、就职,叶子都会与父母产生强烈的冲突。说着说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蕴满了泪水。雪松是男生,他感觉只有自己做得好时,才会赢得父母的爱。我和我妈之间虽然时不时也会起点儿小冲突,但平心而论,我妈算是个无条件牺牲自我式的妈妈,所以在她无微不至的关爱下,我的生活自理能力和独立性较差。说到文华,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老爸心目中没什么重要地位,直到两三年前躺在病床上才对父爱有了新的理解和感受。我们几个人就这样聊着,一点点找到了自己和父母间产生冲突的原因。
有些时候,我们也会聊到个人经历中心碎的事情。叶子和初恋情人间的三起三落,思怡承受的好友背叛……我很佩服雪松的洞察力,他总能在最恰当的时间点上适时地问上一句,让回忆中的人有一个反思的机会,一步步走出自己的情结。经过一次次的反思,我们终于懂得,苦难在于成就人们对美与安宁的向往。
即使冲突,也是一种收获
有些时候,我们之间也会有冲突,甚至产生强烈的争执。比如说雪松和思怡,一个偏重于精神分析流派,一个偏重于人本主义流派,在很多问题上有磨擦。雪松常常喜欢指正思怡的作法,“这句话在这个时候切入不合适!”、“思怡,你刚刚错过了问话的时机”什么的。 如此反复数次,思怡十分气恼:“怎么好像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我明显地感觉到你在挑战我!”
叶子旁观者清:“有矛盾是件好事儿,咱们不就是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毫无顾虑地投身到小组活动中,轻轻松松,忠实于自己的感受吗?”
文华也笑眯眯地说:“看他们争执,你要是很开心你就把它说出来,如果有厌倦的感觉你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讲出来。”
一直没讲话的春云也开口道:“在小组中,我们要接纳各种情绪。因为抑制情感的表达,会削弱团队安全感,阻碍小组的进展。不管小组气氛和谐也好紧张也好,我们都可以体会到自己日常生活中哪些人际沟通模式不合适,可以挖掘出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体验。”
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幸运,小组仿佛有精神氧吧的作用,我在其中,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宽容。在工作中生活上遇到各种各样的阻力,不被认同的感觉、挫折感、无力感,甚至源于重复劳动的机械感等等都成为生活感受的一部分。
我们已经计划着,选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去野外体会彼此的感受。当然,我也希望去川大听精神分析学的思怡早日学成归来,要不然啊,雪松没有了辩论对手,可是斗志大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