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又发生暴力伤害医生事件

　　□本报记者 闫 龑 曹 政□

　　受伤医生已脱离危险

　　9月18日，在被砍伤两天后，经过专家的全力救治，北京同仁医院医生徐文终于恢复了意识。

　　“‘我还能继续给患者做手术吗’，醒来后，徐文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手，然后就是默默地流泪。”徐文的同事哽咽着告诉记者，医院提出找心理医生为她进行心理疏导时，她摇摇头拒绝了。

　　43岁的徐文是北京同仁医院耳鼻咽喉科主任。医院网站的“专家介绍”中说，她擅长各类咽喉部疾病、嗓音疾病诊断及治疗，“是一名医德高尚、医术精湛的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于2009年当选为北京市卫生系统首批高层次卫生技术人才”。

　　9月15日16时，横祸从天而降。挥舞菜刀的凶手连砍十多刀，徐文的左肱二头肌一直被砍到底，神经和肌腱均受损，右前臂骨折，左下肢及前额正中都被砍伤。根据北京同仁医院的通报，徐文随即被送入手术室抢救，历经9个多小时手术，直至9月16日凌晨2时才脱离生命危险，被送进重症监护病房。

　　至于徐文的手恢复得如何，还能不能继续做手术，医院目前还未给出回应。有医生告诉记者，医院已经邀请了许多其他医院的专家会诊，“虽然生命没有危险，但对以后的手术工作肯定有影响”。

　　9月17日上午10时，记者来到案件发生现场——北京同仁医院门诊4楼耳鼻喉科诊区。当天是周六，整个诊区的人不多，特别是案件发生的二区，仅有两三个人候诊。一名保安手持电棍在诊室附近巡逻。二区进门右手边第一间诊室，紧闭的大门上贴着一条：嗓音室因故停诊。落款是“耳门，9月16日”。

　　凶案的经过恰巧被带儿子来医院看病的李女士看到。“当时看到两个人倒在地上了，几乎是抱在一起，我以为是夫妻吵架，就没太在意。后来看见两人在那边厮打，女的尖叫起来，往候诊厅那边跑，男的拿着菜刀就追过去了。” 李女士说，后来她看到砍人的人走了。两个小时后，北京警方通报说，行凶者被抓获。

　　“很难给你还原案件发生时的情况，手段太恶劣了，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异常震惊。” 北京同仁医院宣传科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徐文被砍伤的消息对医务人员冲击很大，许多医生表示难以接受惨案竟发生在自己身边。为此，医院专门请来心理专家给大家进行心理疏导。

　　疑似缘起医患纠纷

　　据媒体披露，砍伤同仁医院医生的是北京人王宝洺。5年前，他因喉疾到北京同仁医院就诊，接受了激光手术治疗，但他自称未能治愈，反而愈发严重。

　　记者在网上查找到王宝洺的实名博客。2009年4月8日，他连续发布8篇个人博客，详细介绍了和北京同仁医院医生徐文之间的医疗纠纷。据王宝洺自述，他要将北京同仁医院告上法庭，追究他的主治医生徐文的“故意罪”，要求赔偿其未来30年的损失，数额达1700万元。

　　9月18日，北京同仁医院在其官方网站上通报了王宝洺在医院的治疗经过：

　　患者，王宝洺，主因“持续声音嘶哑4到5个月”，于2006年8月30日首次到我院就诊，诊断为“右声带肿物（恶性待除外）”。2006年9月26日，患者在我院门诊手术室行“活检术”，病理结果显示为“鳞状细胞癌”。2006年10月12日，患者首次入院准备接受手术治疗。

　　患者以其职业需要为由，要求保留发声功能，医生在充分考虑患者要求的情况下同病人进行了充分沟通，告知了手术的必要性和风险，在知情同意签字后，于2006年10月19日行“全麻支撑喉镜下CO2激光右声带扩大切除术”。

　　术后送检了3部分标本：右声带肿物大体标本、病变前联合切缘、右声带外切缘。

　　2006年10月25日，术后病理报告结果显示，外切缘部分区可见肿瘤细胞。据此推测肿瘤外侧切缘可能存在肿瘤组织，为避免复发，告知患者家属需进一步放射治疗，或行喉部分切除术。我院无放疗设备，遂转到外院治疗。

　　2007年7月21日，患者以“呼吸困难”就诊，检查发现肿瘤复发，堵塞喉声门区，导致呼吸困难，医生积极对症治疗。7月22日，患者呼吸困难未明显缓解，为挽救生命，在门诊手术室局麻下为患者施行“气管切开术”，并收入院。2007年7月31日，患者自行出院。

　　部分医学律师针对患者博文提到的“伪手术”及“医疗过错”进行了点评。其中一条说：根据《病历书写基本规范（试行）》的规定，日常病程记录是对患者住院期间诊疗过程的经常性、连续性记录。法律仅要求对病危患者每天至少记录一次病程记录，对病重患者至少2天记录一次病程记录，对病情稳定的患者至少3天记录一次病程记录，对病情稳定的慢性病患者至少5天记录一次病程记录。法律并未要求医生必须将所有检查报告写入病程记录。事实上病历中已粘贴的检查报告本身即是一项病情记录，未写入病程记录不影响病历的真实性。“因此，王宝洺指控北京同仁医院病历记录不全、质疑病历真实性难以成立。”

　　“要求依法严惩凶手”

　　事件在医务界引起强烈反响。在年轻医生聚集的几个网站，汇集了大量留言：“徐医生在我们医院口碑很好，特别老实本分，真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徐主任科研水平很高，能准确地抓住研究的重点和创新点。我们老师告诉我，徐主任每天都拼命工作，刻苦钻研，经常加班，对病人也很好……她受伤，大家都伤心，都愤慨！我觉得她这么好的医生，受到这样的伤害太不公平了！”

　　除此之外，业内的行业组织和医学权威也纷纷表态。凶案发生次日，北京宣武医院神经外科专家凌峰代表中国神经外科医师协会发出声明，谴责凶手的行为。声明称，“无论何种个人理由，这起对徐文教授残忍伤害的事件，都是令人发指！不可容忍！要求法律严厉制裁。”声明还表示“医生是神圣的职业，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手段来亵渎和伤害这些为病人的生命和健康付出自己一生的人。”

　　“我们强烈谴责这种暴力行为！”案件发生后，中国医师协会很快在其官方网站发表声明。该声明称，“一段时间以来，医师执业环境不良，医师普遍感到执业中的人身安全和人格尊严得不到保障。”声明强调，“对于这种残忍的行为，我们要求司法机关依法从严从重处理”。

　　短评

　　“血溅白衣”悲剧不该再现

　　北京同仁医院一位颇受尊敬的耳鼻咽喉科医生，竟然被她施治的病人暴力，其恶劣程度，令人发指。

　　让人难过的是，在此事件之前，已经连续发生多起医务人员被殴打、被砍伤甚至的事件：9月8日12时左右，北京大学人民医院穆新林副教授遭到患者家属殴打，左胫骨平台后交叉韧带附着点处撕脱性骨折，颈椎半脱位，脊髓水肿。8月16日下午，东莞长安医院发生一起故意伤害医生案，造成医生一死一伤……

　　此番情景，让人回想起2009年的“黑色六月”，在那段时间里，也一度连续发生医生遭遇暴力的事件。当时政府承诺，将为医患构筑和谐的环境，避免类似血案再次发生。可是两年过后，悲剧依旧在上演。

　　北京的医生事件已经是刑事犯罪，医生和患者一样需要法律的保护。卫生界一位资深的管理者曾经说过，医生是生命的守护神，尊重医生就是保护自己的生命。面对医生的被暴力侵犯，患者和整个社会都应该和医生站在一起。

　　医患关系出现严重问题的毕竟是极少数，如果发生问题就诉诸暴力，医生也许就应该穿着衣、戴着钢盔上班，每个进入医院的人都会被安检以防非法刀具携入；如果质疑医生的一切诊断和治疗检查措施，那么危重患者会不会在亲人的迟疑中过早离去……但愿这种场景只是荒诞小说中的情节设计，永远不要在现实中搬演。

　　在这个信息爆炸的年代，我们更需要强调思考和理性的作用。我们强烈谴责暴力，如果医生连人身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和谐将无从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