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试管婴儿”调查 “上帝之手”能伸多远?
10月4日下午,201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揭晓,英国科学家罗伯特·爱德华兹因发展体外授精疗法(俗称试管婴儿)。诺奖委员会的颁奖词不乏溢美,而“试管婴儿”技术从第一例临床成功到已整整32年。
在济南,“试管婴儿”技术的现状如何?面临哪些问题?专家对此有哪些建议?本刊试图通过区域性的调查,管窥这项技术的现在与未来。
一个“无中生有”的故事
今年3月份,淄博的(化名)夫妇来到济南,两人结婚3年来一直没有生育,男方在多家医院被诊断为“无精子症,双侧精索静脉曲张”,小夫妻辗转于各个医院之间,不断服用各种促生精药物,可惜没有任何效果。
“当时我们诊断后,女方一切正常,但男方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先天性双侧输精管缺如’”,当时接待夫妇的齐鲁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邓晓惠对《齐鲁周刊》记者说,男科医生遂建议对其进行附睾穿刺抽吸术,实验室工作人员对穿刺抽吸液进行检验后发现了精子。听说找到了精子,夫妇二人很兴奋。接受了工作人员的建议,冻存了精子以准备做“试管婴儿”手术。
“医疗人员经过病子的身体检查情况制定了促排卵的方案,在对其妻子进行**后,再次走进手术室穿刺取精,手术非常顺利,在无菌的胚胎培养室内,工作人员使精子和卵子结合,然后在营养液中等待发育成8个细胞后,选取了两枚质量良好胚胎移植到妻子的子宫腔内。”邓晓惠至今对夫妇的“受孕”过程记忆犹新,一个月后,妻子的宫腔内发现两枚胚囊——这意味着,曾经饱受不孕之苦的小夫妻,一下拥有了一对。
“这算是‘无中生有’典型案例吧。”邓晓惠介绍,自该院1999年开始“试管婴儿”手术以来,最近几年,“前来就诊的越来越多。”除了像一样患有特殊疾病的个例外,越来越低龄化。“婚前增多导致频繁流产,还有生活节奏加快,工作压力增大,另外还有就是现在大龄结婚的越来越多,还有就是饮食的原因,这几年,不孕不育的患者越来越多。”
据邓晓惠介绍,最近几年,人们对“试管婴儿”的认识经过了从陌生到信任的过程,“一开始的时候,甚至有人认为,试管婴儿就是整个胚胎发育全在器皿里进行。而现在,许多小夫妻,第一要求就是做试管婴儿。”
据介绍,“试管婴儿”并不是真正在试管里长大的婴儿,而是从卵巢内取出几个卵子,在实验室里让它们与男方的精子结合,形成胚胎,然后转移胚胎到子宫内,使之在妈子宫内着床。“试管婴儿”可以简单地理解成由实验室的试管代替了输卵管的功能而称为“试管婴儿”。
“现在据我们掌握的数据,妊娠率在50%以上,随着技术不断成熟,这个比率还会增加。”齐鲁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教授孟凡伟介绍说。
善用“奇异的文明”
“诺贝尔物理学奖是‘再不得奖就老了’,诺贝尔生理学奖是‘再不得奖就死了’……”
——有人如此戏说诺贝尔生理学奖。的确,“这项技术经历了如此长的时间才被认可,说明在一定程度上经受住了时间的检验。”和爱德华兹有过多次接触的省立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陈子江表示。有人称这是一种“奇异的文明”。
据济南市卫生局工作人员提供的数据,目前济南具备做“试管婴儿”手术资质的医院共有5家:省立医院、济南军区总医院、山大齐鲁医院、山东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和山东省中医院。每家医院,接受试管婴儿手术的人数都是高速增长。“全省一共有8家,而全国有200多家。”
专家介绍,据有关资料统计,我国每10对育龄夫妇中就有1对不育。但对不孕不育的夫妇来说,试管婴儿只是最后选择。80%的夫妇经过咨询或药物治疗,可以自行怀孕,最终需要做试管婴儿治疗的比例不到10%。试管婴儿的成功率取决于很多方面,原则上如果女性年龄超过43岁,就不再建议做试管婴儿手术。
据报道,去年,济南省立医院、济南军区总医院、齐鲁医院3家医院平均每家有1000多例试管婴儿出生。而全国每年出生的试管婴儿已近十万。“试管婴儿是一个准入技术,医院必须申请获取资质之后才能做试管婴儿,技术上的壁垒也使得不少医院无法进行手术。”山东省卫生监督所医院监督二室副主任王文生表示,“省里对医疗机构的监管是非常严格的。”
上海交通大学附属瑞金医院医学生殖中心的教授冯云认为:“目前中国试管婴儿在临床过程中,面临的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多胚问题。”胚胎移植并不能保证种一个成一个,医生为了保证成功率,往往想多种几个,一下种五六个胚胎。因此在试管技术中,,乃至多胞胎的现象十分普遍。
1986年,第一例试管婴儿手术操作者、被称为中国的“试管婴儿之母”的北京医学院教授张丽珠表示,“针对这一问题,卫生部专门为此出台了操作规范,明确要求,有试管婴儿需求的产妇,35岁以下的,第一次胚胎移植的,只允许移植2个。35岁以上或者不是第一次移植的,最多不能超过3个。”但即便是3个,现在也被认为过多。在这次大陆辅助生殖技术应用研讨会上,有人再次提出,控制多胞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专家建议再次修正技术规范,希望把35岁的分水岭提高到38岁,甚至40岁,坚决不希望3个胚胎的移植。”
“我们会和患者签订术前协议,如果出现多胎现象,我们会实行减胎。”齐鲁医院生殖医学中心教授孟凡伟介绍,这一规定在具备资质做“试管婴儿”手术的机构有,这是“国家上级主管部门的规定。”
在业界有一种声音,就是试管婴儿的孩子,患恶性疾病的概率会高于正常受孕出生的孩子,试管婴儿出生之后是否出现先天性异常或畸形等健康问题的比例就比普通婴儿大?针对这一问题,省立医院生殖医学中心主任陈子江认为,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辅助生殖科技工作者。但是这些问题,并不能将矛头单纯地指向“试管婴儿”这项技术。“本身这些试管婴儿的母亲在生殖方面的疾病(即不孕副作用)就导致了婴儿在孕育和出生后更容易有健康风险,这并非技术层面的原因导致。”
孟凡伟坦言,在这一手术的治疗过程中,“女性的牺牲比较大”,如在促排卵期间,就需要打针。个别病人会对这些药物产生反应,出现轻度恶心等不适。再加上需要频繁复诊,对女性是一种考验。
省卫生厅科教处的相关人士向记者介绍,试管婴儿技术违规操作或者滥用,在安全、社会和方面都会带来不好的影响。另外,除了技术方面的严控,治疗成本也较高,“目前并不能普及推广”。
“上帝之手”能伸多远?
对“试管婴儿”技术,正如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审委员会所言:“人们有必要认清这项重要的技术与其衍生术以及能与之同步的法律法规之间的关系,对这种‘奇异的文明’投以更尊敬的眼光。”
省立医院一位工作人员表示,“在爱德华兹研究之初,有人说他这是在干了上帝该干的事。”
1978年7月25日,接受爱德华兹试管婴儿手术的露易丝·布朗足月剖腹产,全世界第一个试管婴儿诞生。当时传媒有多关注莱斯利这个孕妇呢?她在住院期间可说基本上享受了天后待遇:记者们乔装成修锅炉的、修管道的、擦玻璃的……想尽一切办法混进医院试图采访她给她拍照。当时一个愤怒的医院职员抱怨你随便移开一样东西,就能发现一个躲藏着的记者。
技术发展到现在,人们更多的把关注的目光更趋理性,比如问题。“有的无法生育的妇女需要来进行试管婴儿手术,也就是所谓“生子”,需要卫生部批准许可的医疗机构从中作为中介来进行。2006年以后,卫生部明令禁止任何形式商业化和行为。
“由于缺乏监控,中介为追求利益可能将某一个女性的数个卵子卖给多个家庭,这样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其后代可能出现兄妹、姐弟结婚的人伦问题。如果有得力的监控部门,并实行在线联网的方式公布试管婴儿的‘遗传学父母’(美国允许试管婴儿在18岁之后有权获知自己的遗传学父母信息),就可以避免这一现象。”著名遗传学专家卢光琇呼吁,“很多国家包括中国这方面的法律法规还是空白,因此对人类辅助生殖技术严格管理和加快立法规范,显得尤其迫切。”
32年来,全世界因为爱德华兹的工作,多了四百万个活泼可爱的婴儿。“对于现代医学来说,爱德华兹所做的贡献具有里程碑的意义”——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评审委员会认为,“一项新的科研成果如何更好地为人类服务,也许并非科学家一方的责任,更需要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
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多位专家均表示,不赞成有些不孕不育的夫妻把试管婴儿当成救命稻草的做法。“从以往就诊的病人看,在不孕症的人群中,一部分人可以通过促排卵药、调节内分泌、做手术或人工授精等方式解决问题,不一定要做试管婴儿。”
- 2010-10-21济南“试管婴儿”调查 “上帝之手”能伸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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