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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食孩子的秘密生活:三餐须天平测量

  他们是一群特殊的孩子。当同龄人惬意地享用着甜蜜的糖果、节日的糕点和父母精心烹制的各种佳肴的时候,他们却注定毕生与这些美味彻底绝缘。因为疾病的缘故,他们幼小的身体无法正常代谢很多食物中含有的苯丙氨酸,看似再普通不过的一餐美食,或许就是侵害他们智力发育的毒药。

  他们是尿症患者。尿症,简称“PKU”。

  根据北京新生儿疾病筛查中心的统计数据,从1989年以来,北京共筛查出PKU患儿177例;来自民间组织的不完全估算,如果加上常住地的非本地户籍PKU患者以及以往的失查患者,生活在北京的PKU孩子大约有300多名。相对于一座千万人口规模的城市,这显然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数字。

  而这些PKU孩子的生活,更是鲜为人知。

  20%

  被抢救出来的

  音乐天赋

  以医学的眼光来看,小海(化名)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两岁那年,他被确诊为PKU患儿,就是那时,他的智力已经遭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如今20岁的小海,智商只有30至40,属于重度智障。“当时医生告诉我,他已经损失了80%的智力,”母亲李淑记得,“那不是还有20%吗?就是为了这20%我也得抢救啊!”在那之后她辞去了工作,一直陪伴在儿子的身边。

  小海的家,是大杂院里一间普通的小平房,收拾得干净利落。家里几乎没有什么装饰,最醒目的物件是挂在墙头的一把小提琴和摆在书柜上的手风琴。每天,这个房间里都会传出悠扬的琴声,十多年从来没有间断过。李淑说:“我让他学音乐,是要让他快乐地活着,我要让他的生命活得有质量。”

  但是为了这个目的,李淑过了十多年常人无法想象的拮据生活。

  因为PKU患者只能食用价格昂贵的特殊食品,小海每个月高达2600元的“特食”费用,成了这个家庭最为庞大的一笔开销;即便如此,因为无力购买的缘故,小海也无法吃到足够分量的“特食”。再加上小海学琴所要支付的学费,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余钱,甚至经常要靠亲戚的接济,才能把日子继续过下去。

  有时候,李淑的一日三餐,不过是从菜市场里拾回的一把菜叶,为此她曾经受到菜贩的白眼与嘲讽,她说自己都已经麻木了。“即使为了6毛钱一个的烧饼,我都要经常左思右想。”这个年轻时热爱文学和音乐的母亲,甚至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添置过衣物了。

  几乎是一个奇迹,随着逐渐成长,小海显露出了出人意料的音乐天赋。在中央音乐学院的“视唱练耳”考试中,他拿到了正常孩子都很难获得的优秀成绩,而他的手风琴演奏也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听过小海演奏的人说,能够欣赏这样优美的音乐,简直是一种享受。

  李淑觉得,付出十多年的心血去抢救儿子20%的智商,是个正确的选择。


  三餐

  天平测量特别烹制却难称美味

  三岁的丫丫(化名)第一次挨揍,只不过是因为吃了邻居阿姨给她的一块糖。那一天,妈妈一边打,她一边哭,打着打着,妈妈自己却哭了起来。从那以后,丫丫似乎懂事了,每当有人递给她食物,这个乖巧的女孩就会礼貌地告诉人家:“谢谢,我不吃,我家里有。”即使嘴馋了,她也会告诉自己,“要坚强。”

  和小海一样,丫丫也是一名PKU患儿,但幸运的是,她在出生后一个月便通过新生儿筛查得以确诊,并且开始食用“特食”。时至今日,她和同龄人一样健康地成长发育,一样在幼儿园中接受教育,看上去一样聪明伶俐。唯一不同的是,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妈妈用天平精确测量,并且特别烹制出来的。

  但是,如此精心的食物很难被称为“美味”。几乎所有种类的特食都是由淀粉制成的。丫丫的妈妈曾经尝过特食的奶粉,“味道像生土豆一样涩。”而看上去晶莹剔透的特食米饭,闻起来有股淀粉的臭味,放凉了就会凝结成一团糨糊。每当看见丫丫大口吞咽着这些特食,她的妈妈就感到心酸。

  对于PKU孩子来说,所有的肉类都是绝对禁食的;全家用餐时,当着丫丫的面,妈妈和爸爸从来不会碰一口荤菜。蔬菜和水果也要择类食用,比如菠菜和香蕉,丫丫就从来没有尝过。为了防备女儿从陌生人那里接触到这些食物,丫丫的妈妈甚至编了一套谎话:“你看白雪公主就是吃了别人的苹果差点儿被毒死的。”

  生日蛋糕、端午粽子和中秋月饼等节日美食,对于PKU孩子们来说更是一种奢望。直到去年中秋节,一个由在京PKU家庭组成的民间组织,才用特食素材制作出了特殊的月饼,分发给孩子们。丫丫的妈妈说,领取月饼的现场,很多已经长大的PKU孩子都哭了,“有些人以前都不知道,还有月饼这种东西存在。”

  90万元

  一个PKU的人生成本

  一份有关PKU的资料中说:“PKU诊断一旦明确,应尽早给予积极治疗,主要是饮食疗法。开始治疗的年龄越小,效果越好。”换句话说,只要像丫丫一样从小食用特食,PKU孩子便能够避免出现小海那样的智力损伤,像普通人一样健康成长。但是,这意味着他们的家庭必须背负起沉重的经济负担。

  作为民间组织PKU联盟的会长,“神思后”(网名)对于各种PKU特食的价格了如指掌:“蛋每个月要花去近2000元;特食奶粉的价格要100多元1桶;特食米饭和面粉的价格也要在每公斤15元至50元不等。”通常一个PKU孩子,在6岁前每年用于购买特食的平均治疗成本,至少需要1.5万元。

  照此计算,如果一个PKU孩子能够存活60年,则其家庭将要付出90万元。

  对于普通中国家庭来说,这样的人生成本几乎是无法想象的。有专业媒体公布了这样的数据:按照PKU万分之一的发病率计算,20年来我国出生PKU患儿大约4万人,但买得起特食并坚持治疗的并不多,全国PKU孩子在治率可能还不足20%,一些孩子被放弃治疗,甚至遭到了亲生父母的遗弃。

  PKU特食的市场需求量小,是导致其价格居高不下的因素之一。以特食面粉为例,国产袋装特食面粉的最低价格是每公斤15元;但是“神思后”与PKU联盟中的一些成员调查后发现,这种产品的生产成本其实只有每公斤5元左右。为此,她曾在各地奔走,恳求特食厂商能够降低供应价格。

  从1997年开始,北京便率先为本地筛查出的PKU患儿定额定量提供免费特食至6周岁,不足部分由家庭自行承担;此后部分外省市也陆续出台了类似政策。但是和漫长的人生相比,6年的免费期似乎太过短暂了。“家长们都希望这一期限能够延长到18周岁,”“神思后”说,“至少到这些孩子能够自食其力为止。”



  身份

  亲人也不能

  知道“秘密”

  尽管生活得如此艰辛,但是很多PKU孩子的病情,都是不敢泄露的“秘密”。

  丫丫的PKU患儿身份,甚至连她的姥姥和姥爷都不知道。丫丫的妈妈说:“他们连PKU是什么都没听说过,如果泄露出去,就怕丫丫会被别人看不起。”小海的母亲李淑则索性选择了“隐居”生活,与原先的朋友断绝了来往:“告诉了他们实情,他们又能怎么样呢?”她说自己不愿面对外人“同情的目光”。

  妈妈们的顾虑也许并非多余。“神思后”举例说,一个PKU孩子的病情无意间在学校里泄露之后,家长们以讹传讹,竟然将PKU想象成为可怕的传染病,同学们也不再与他交往。最后,这个孩子不得不转学到另一所很远的学校,隐姓埋名才能继续接受教育。

  担心被学校或单位拒绝录取,在求学和求职中遭遇歧视,也是PKU孩子们不敢泄露病情的原因之一。“神思后”为此感到很忧虑:“远的不说,如果这些孩子的患儿身份被曝光,即使是在上保险的时候,都有可能被保险公司拒绝;即使他们的身体完全可以像正常孩子一样健康。”

  隐瞒病情,对于孩子们来说则意味着风险。比如他人送到面前的糖果或美食,有时就是难以抵御的诱惑。“神思后”很羡慕一些西方国家的PKU孩子:“他们出门的时候,都会背着一个小背包,上面标注着醒目的‘PKU’字样,这样当他们面对路人的时候,得到的不是歧视或无知的伤害,而是呵护与关爱。”

  99%

  渴望得到

  全社会的关爱

  PKU属于先天性隐性基因遗传疾病,通过新生儿筛查尽早发现病情并接受治疗,是避免PKU孩子造成智力残疾的主要预防措施。北京开展新生儿筛查工作已经整整20年,北京新生儿疾病筛查中心副主任张玉敏表示,目前北京的PKU筛查率已经达到99%以上,经过治疗的病患在智力和生理发育上大都十分正常。

  在一份提供给每个新生儿父母的《北京市新生儿疾病筛查证明》中说,凡在北京市新生儿疾病筛查中心确诊治疗的本市户口尿症患儿,可免费提供治疗奶粉,同时还可免费检测苯丙氨酸浓度。对于所有这些PKU孩子的生活和治疗情况,筛查中心一直在进行着记录。

  经济条件并不富裕的PKU家庭以及像小海这样由于历史原因造成的失查患者,究竟应该如何摆脱目前的困境?对此医学专家认为,单纯依靠政府财政补贴的形式来解决问题,目前并不是一条现实的出路;除了政府救助和家庭承担,PKU孩子还应当得到全社会的关爱与资助。

  专家举例说,目前在很多国家,PKU患者通常可以终生获得免费的特食治疗,而不必担心无法支撑经济压力;这笔经费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商业保险公司。但是在国内的保险市场,针对这种遗传病的保险项目几乎是一项空白;遗传病反而成为一些保险公司拒绝为患者理赔的借口之一。

  另外,专家也特别提示,对于PKU这种疾病,也需要向社会各界广为宣传,使大家能够树立正确的认识,才能避免歧视现象的发生:“PKU患者就像糖尿病、高血压等其他常见病患者一样,只要能够在饮食上进行控制,接受适当的治疗,就完全可以健康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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