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双汇何不修炼成仙

　　在不良事件此起彼伏、层出不穷的食品安全领域，双汇“健美猪”事件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食品生产企业过往的种种不端与缺德，本质上虽也嚣张，但说起来多是法规戒律欠缺下的趁浑水摸鱼。“健美猪”事件的上演，有两个特殊的语境，一是《食品安全法》已颁布近两年，且伴随“以危害公共安全罪处罚问题食品制造者”的呼声，双汇不免有顶风而为之嫌疑；二是去年底双汇刚刚获得“中国食品安全最具社会责任感企业”荣誉，睹之耀眼、敲之有声。“谋财害命”的方式有一千种，最冠冕堂皇的一种是跟人谈责任。这就有点“不要脸”。

　　双汇多次宣称，从生猪的饲养、检疫到屠宰、加工，再到配送、销售，无不进行严格监控，仅从生猪进厂到成品出厂，就要经过18道检疫检验关。言之凿凿，掷地有声。有据可查的报道说，双汇投入数百万元从美国、法国等国家引进了油脂水分自动测试仪、气相色谱仪等先进仪器，对瘦肉精等重要指标进行检测，检疫检验手段“武装到牙齿”，其生产的所有肉制品都可放心食用。

　　频频发生的食品安全事件，让人见多识广，见怪不怪，有点审丑疲劳了。“健美猪”事件甫一曝光，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与惊诧，而是倏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健美猪”一路狂奔进入加工环节，有毒猪肉制成的双汇火腿肠，其危害双汇老总和员工应该心知肚明，他们自己吃不吃？

　　瘦肉精被认为是肉制品业的“三聚氰胺”，人食用了“瘦肉精”超标的猪肉和内脏，轻则不适，重则丧命，目前全球有136个国家和地区规定肉品不得检出瘦肉精。2009年2月，瘦肉精导致广州70人中毒，成为近年最受关注的食品安全事故之一。我敢断言，双汇的老总、员工及其家属，对于“自家”炮制出来的有中毒隐患的产品，一般是不会食用的，至少不会经常食用。

　　自己不吃，仅卖给别人享用，有毒火腿肠伤害不到自己。把危险让给消费者，花花的钞票留给自己，这样“两全其美”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演绎。这很容易让人想起“掩耳盗铃”，把耳朵捂住去偷别人的铃铛，以为如此别人就不会听见偷铃时发出的声响。双汇人自己不吃有毒火腿肠，果真能独善其身，确保自身安全吗？

　　市场经济发展到今天，我们已身处一个商品快速流通，互通有无，相互依存的世界。黑心食品制造者当然不会吃自己加工的有毒食品，但如果每个经营者都只顾黑心赚钱，市场上问题食品势必泛滥成灾。你不吃自己做的火腿肠，但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能离开消费市场？保不准哪天你就会碰上三聚氰胺超标的奶粉、含“含”的饮品、泔水中回收提炼的食油等等，五花八门，让你防不胜防。这些问题食品一旦上了你家餐桌，轻则失明致残，重则立即丧命。

　　倘如此人人自危，恐怕唯一安全的办法，就是凡是入口的食物，自用的物品，都“食”必躬亲，物必亲手，那整个社会岂不要退化到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黑心食品商挖空心思做出的各种“佳品”又卖给谁，赚谁的钞票呢？处心积虑要把消费者的胃变为化学物质“试验田”和自己的“聚宝盆”，实在是一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庄子《逍遥游》说，俗，乃人间五谷；不食人间烟火，非俗人也。人间烟火引申的意思就是吃喝。人人都得吃喝，只有神仙不用。双汇历来被视为一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企业，当地媒体曾极尽溢美之词，称其“短短20多年，走完了国外大公司需要上百年的发展历程，创造了肉类产业史上的一个传奇”。既如此，我们似乎有理由要求双汇再创奇迹，干脆修炼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食品安全法》里写得明明白白，企业（食品生产和加工）是食品安全的第一责任人，况且食品安全事关人命，这点无论是大企业还是个体作坊，其实都非常清楚。前不久，有人提出了食品行业是“良心密集型行业“的说法，这当然是相对于“资本密集型行业”、“智力密集型行业”而言的，强调的是食品生产关乎健康和性命。“健美猪”事件传递给我们的信息是，名企不一定就流淌着“道德的血液”，在资本趋利本性与道德自律的搏弈中，后者往往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有道是“如果不要脸了，这个世界都是你的”。对于成为“健美猪”收购大户的双汇而言，既然不愿恪守规则、把握底线，那么眼下和长远需要做出的选择，要么退出这个要求讲良心的行业，要么修炼成仙。倘若这两点都做不到，还是老老实实把产品做好吧。过度漠视与操纵消费者，过度挤占市场利益，最终只会将让自己置身于一种巨大的不确定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谁会毒倒谁。说来这是人皆尽知的常识，但对于这种常识的违背，总是一再成为这个时代新的“常识”。